《精准扶贫在湖南•口述》作品

 

黄宣福：赶走病魔

 

 

“国家政策暖人心，豆腐加工迎嘉宾”——这是一副对联。

湖南省临澧县修梅镇玉皇庙村村民黄宣福今年61岁，儿子的怪病让他一家在贫困的泥沼中苦苦挣扎。在精准扶贫政策和扶贫队的帮助下，他成功开办豆腐加工坊，告别了贫困，于是他请人写了这幅对联。

 

病如魔鬼

 

我出生在1959年，26年前我修了2层的楼房，家里开了打米厂、带锯厂，还有小商店，36岁喜得儿子，生活还是蛮幸福的。

孩子读初一，跑步摔了一跤，鼻骨摔歪，轻微脑震荡。医生要我们等孩子成年后去做鼻子的手术。

孩子经常上课睡觉，成绩下降。孩子17岁，我带他做了手术，之后就出现了幻听。高考成绩不理想，我送读职业学校，在去长沙的大巴上突然说不想读了。

原来孩子得了抑郁症。回家后病情加重，时不时喊着要跳楼，我们只能一步不离守着他。有时候他趁我们睡着往外跑了，只好发动村里的人一起找他。镇里、县里、市里医院都看过，钱花了不少，病情没有好转。去长沙脑科医院请专家会诊，孩子身体其他方面都没问题，只是有幻听，情绪不受控制。医生开了药，回家调养。孩子11岁生病一直到现在27岁，全家十几年的收入都搭了进去。

我老婆看到孩子患上这怪病，一着急，也被查出来问题，需要长期服药。家里的带锯厂、打米厂没有人做，家里小卖部和小作坊挣的钱不够给孩子买药，兄弟姐妹替我筹钱，我自己也会找朋友借钱，一直还不上，就拿我家商店抵债，这样我唯一的经济来源也断了。

一天晚上，孩子病情再次发作，我骑摩托车载着孩子去县城医院，回来路上被轿车撞到，摔倒在路边田沟里。肇事车跑了，我用手护着孩子，我自己胳膊骨折，脸肿到眼睛都睁不开。

孩子生病这十多年以来，大大小小的医院去了十几家，我忙着挣钱糊口，孩子住院，饮食起居都由妻子包办，妻子的身体也越来越差。让我印象深刻的是那个寒冷的晚上，妻子一脸倦容，带着刚出院的儿子回到家里，医生嘱咐回家休养，孩子身体没问题，就是耳朵边的幻听始终找不到病因，无法根治。这天，妻子早早的睡下了，我知道这次结果又是一样，半夜起来抽烟，看到堂屋桌上那药包，内心烦闷，顺手拿起，扔到屋外稻田中。

这东西吃再多也没用，不如扔掉，我心想。第二天一大早起来，没看见妻子。走出堂屋，外面下着小雨，田间有一个身影，不一会她拿着一包满是泥土的袋子向我走来，近处才看清妻子手中拿着昨天我扔掉的药包，她一眼不发，回屋躺在床上。她淋了雨又感冒了，看着妻子在床上咳嗽，我又后悔自己那一扔。

这日子太难了。如何摆脱困境？基本上能想的法子都试了一遍。喂鸡喂猪不成功，到市区开餐馆，2万元本钱一个月就亏完了。

2013年，我找师傅学打豆腐，师父说打豆腐要熬夜很累，你学会了也坚持不了多久。我再三请求，师傅答应交300元学徒费，学6天。

6天过去，出师了。师父走了，技术还是不过关，豆腐和包袱粘在一起拿不下来。我老婆有个老乡来我家吃饭，正好也是打豆腐的师傅。我就请教他：“一切按正常步骤操作，为什么我打豆腐的包袱就不能拿出来？”

他说，“你的豆腐差点火候，还没熟，所以拿不出来，你要多试试。”

我反复试验，终于做出了卖相和口感都不错的豆腐。

做豆腐有了收入，相对于妻儿的医药开支和欠债，入不敷出，不堪重负。

刚找回一点光亮，好像又要熄灭了。家里的豆腐作坊就在那个偏屋里，最多10平方米，产量太少，上门讨账的多，豆腐一出来就被讨账的拿走了，还来不及拿去市场上卖，这出路在哪里呢？

 

 

政策是光

2015年，村干部上我家门次数多了起来，有时候天天来，和我谈想法谈打算。

扶贫干部来，说给我无息贷款，我不信，拒绝了。

县里农村商业银行负责人也来家里做工作，办贷款，我还是有顾虑。

后来跟村里的水电工肖师傅聊天，问他这事是不是真的。他说，你思想跟不上形势了，现在国家搞精准扶贫，政策是有那么好。他建议我贷款修房子，然后扩大规模做豆腐。

说实话，我是穷怕了，一想到旧债没还又要添国家的新债，这何时是个头？

那就干呗!2016年，驻村帮扶工作队帮我申请了3万元小额贴息贷款，我拿着这钱马上做扩大生产规模的准备。

帮扶干部找来县里的技术员，对我打豆腐的整个流程进行了优化，特别是对于豆腐加工设备和相关流程的更新优化，让我打豆腐的技术更上一层楼，现在的情况经常是：豆腐还没出锅，订单就已经预定完毕了，我的这个作坊在整个县城都小有名气了。

以前打豆腐是烧柴火灶，火候不好控制，锅底容易糊。我新买了蒸汽锅炉，用蒸汽加温，做出来的豆腐口感更佳，流程也容易控制些。

做腊豆腐要晾晒要烘烤，我扩建了100多平方的加工车间；节日年关，我全力保证为群众加工鲜豆腐，生意好的时候，我每天做出8批豆腐都供不应求；闲下来就制作腊干子，走街串巷推销。

我小孩一直在吃药，有时还要住院治疗，现在在县精神康复医院住院，住院和生活费用是全免的，每年还有1000多元的门诊费用可以用。村里为我小孩申请了低保。我老婆身体也好些了。

没了后顾之忧，我用在做豆腐上的时间更加充足了。有时候100多个人过来订豆腐，我通宵加班。

我的结对帮扶干部来自临澧县卫生健康局，基本上隔2个月就来我家里，健康扶贫、兜底保障、金融扶贫……国家有的政策，都和我一一说清。

2020年初，帮扶干部专门为我拍摄了做豆腐的小视频，在抖音上宣传我的原汁原味豆腐，播放后有好多人为我点赞。

村里合作社免费送来100多株柑橘苗，我全部栽下去了。房屋后面有一块空地，我养了鸡和兔子。

老婆也在家开了个小卖部。

疾病这东西就是魔鬼，只要“鬼”进了门，就没好日子过了。过去愚昧，生了怪病就请巫师驱鬼，那是不懂科学不懂医术，能打败“魔鬼”的只有医生和药。但对于一个普通家庭来说，巨额的无休无止的医药费是个问题，没有钱就只有变穷了。国家对于贫困户的医疗保障才是对付魔鬼的宝剑。

疾病把我们一家拖进了泥沼，拖进了黑夜，多亏来了亮光，来了宝剑，好日子又回来了！

这亮光，这宝剑，就是扶贫政策嘛。

 

 

（黄宣福口述，唐湘岳、蔡蓓蕾整理）

 

 

黄宣福在自家椅子上休息

 

 

 作者姓名：蔡蓓蕾